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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心中的冷暖

2.我心中的冷暖

神使很强,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用圣法力凭空塑造的躯体,论基本素质的话绝对不比那些坚持锻炼数十年的人差,而且在对魔法的承载力上还要更胜一筹。不仅如此,神使们大都经过数百上千年的锻炼,积累的武技与魔法知识,并非一般的冒险者可以抗衡。可以说,我们当中最弱的神使,也有人间界一流冒险者的实力。至于我,即使以同格的神使作比较,我也不认为自己会轻易输给谁。

虽然和上位神使仍然没办法比也是没错。

抛开这不谈,世界其实有很多事情是单纯武力上的强大没办法解决的,比如说…迷路。

“啊…要死了…”踩着软绵绵的叶子堆,身体无力的靠着干裂的树干慢慢滑下,我盯着空荡荡的水囊感到一阵恍惚。从拉斐尔大人返回上界开始算,人间界又经过了两个月时间。气温已经开始逐渐降低,叶子纷纷掉落,肃杀的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宛若野狼的低嚎。

“这种季节在深山里迷路真是太糟糕了…噫,我不会就这样饿死在这里吧?那可一点也不好笑啊喂。”自嘲过后,我还是撑起了已经走到疲乏的身体。不管怎么说,在这里坐着等死都是最糟糕的选择,趁着天还没黑,还是尽早尝试着走出这座山比较明智。

人间界似乎越往北走气温就越低,至少我以前居住过的土地,在这个时间还并没有这种程度的严寒。而根据另一些神使的报告来看,更南边的有些地方甚至于一整年都处于苍翠之月当中,根本没有寒冷的概念。

啊啊,那样的地方我也想去啊!

突然察觉到,寒风之中,好像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声音。

虽然觉得在这种深山里会遇到人类的可能性并不是很高,我还是集中精神、循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摸了过去。毕竟没察觉是一回事,察觉到了但是随便处理是另一回事。如果真的是什么人遇到了危机,在能被救助的情况下却因为怠慢而错过了,那我的良心恐怕是不会安宁的。

而等我到达了声音的源头,我不禁为自己的决断而庆幸。

一只骑着棕熊的绿皮肤哥布林,正在追赶一个小女孩。

哥布林可以说是人间界除人类之外,分布的最广泛的智慧生物了。与愚蠢笨拙的传闻大相径庭,哥布林实际上是种颇为聪慧的家伙,比如说眼前的这只,很明显就驯化了一只熊来当它的坐骑,这可以让它战力大增。

但是说实话,一只哥布林和一只骑熊哥布林,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终年吹拂大地的不息之风,吾在此祈求,祈求您化为沉重的枷锁、紧缚的绫罗!”在施咒的同时,我没忘记用食指和中指沾些许星星草的粉末,凭空划出五芒星,由代表风元素的左上起始、在左上终结。

随着动作与话语的结束,大气开始了剧烈的波动。地面上的落叶一霎飘摇而起,旋转飞舞这构成一条金黄的巨龙,咆哮着向骑熊哥布林席卷而去。还执着的停留在树上的叶子,也伴随着疾风的走势飒飒而动,整片树林随之奏响乐章。那只哥布林很明显被吓傻了,完全没有加以抵抗就被裹挟而入,一瞬间被枯叶吞没。

“噫,果然这种天气用风界咒有点过分了吗?”舔了舔因为转化不完全而留在指尖的星星草粉末,我甩了一下头,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造型。

然后被救下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事后想想,当你被一只骑着棕熊的凶恶怪物追逐了有十分钟,突然有一道由枯叶组成的洪流在你面前倾天而将差点连怪物带你一起拍死,然后一个风尘仆仆面黄肌瘦好像三天没吃饭的可疑人物,一边盯着你一边舔他的手指尖……

好吧我得承认是挺吓人的。

嘛,虽然结果尴尬了点,不过经过沟通,那孩子好歹也算是明白我不是要吃她这个简单的事实了,接下来沟通的过程就容易很多了,毕竟大家都是人类…吧。

“大哥哥,刚才那个,是魔法?”刚刚从恐惧中解脱出来的小女孩,眨巴着眼睛,径直的盯着我。该说不愧是小孩子么,注意力转移的真快。

“嗯,风界咒哟。”

“风…姐?”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啊,就是控制风的魔法了。”我挠了挠头。说实话,这个说明与其说是有失偏颇不如说完全是糊弄人,但是说的准确了,就不是小孩子能理解的了。

轻轻挥动手指,指挥着气流卷起枯叶在她眼前飞舞。看着这孩子好奇的想伸出手去触碰、又畏惧魔法的传言不敢触碰的样子,我的心不知怎么的就温暖了起来。或许,这种无忧无虑、没有计算与心机的姿态,让我想起了身在天界的日子。

虽然还是很饿。

在玩耍了一会儿后,我毫不费力的从小女孩嘴中得到了需要的消息。就在这座山的山脚处,有一个居住着大约三十几户人的小村子,靠着一眼水井种地过活。这个小女孩是村长家的千金,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玩,不想遇到了哥布林。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我觉得我已经能想象自己被千恩万谢后热情招待,面饼烤肉吃到饱的美好景象了!

迫不及待的,我跟着小女孩,往山脚下的村落径直而去。

与我想象中的有点出入,村长不是一个老爷爷而是一个老婆婆,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与我的料想相同,在知道我救了她的孙女后,村长婆婆对我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并主动提出为我补给饮食的要求

—— 我得承认,我的境况已经窘迫到了只要不是傻瓜都看得出来这个人很窘迫的地步。

“听老朽的孙女说,您是一位,强大的魔法师?”村长婆婆半低着头,谨慎的斟酌着用词。也难怪,不同于锤炼身体的战职者,魔法师的名声一向并不是很好。神秘强大的魔法师往往是凶恶而怪癖的,这已经成了大部分人类的共有印象。

“还不敢自称巫师,只是一名学徒而已。”满意的喝了一口漂浮着油花的热汤,我擦了擦嘴角,撒了个谎。

令我迷惑的是,通常当对方知道你不如她想象中强大时,一般都会下意识的放松。而我面前的老婆婆,却一反常态的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这代表她在紧张。

“不知道,巫师大人可否听听老婆子的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在我答应的一刻,村长婆婆迅速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马上把头低了下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恭敬回答说:“这个村子,深受那座山上集聚的一伙哥布林的困扰。村民们外出打猎的时候,时常会与那些哥布林遇到。为此,村子里已经付出了好几个年轻小伙子的性命。所以,我们想请托巫师大人,去驱逐那群可恶的哥布林,不知您…”

“村长您也应该是明白事理的人。”不出意外的听到这种请求,我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这顿饭和补给,是您给我的、救助您孙女的报酬。而如果驱逐哥布林,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朽自然明白,事成之后,会奉上相应的报酬。”村长婆婆把身子压的更低了。

“明白了,那今晚我就去走一趟。”

要知道,偏远的小山村,是很难有冒险者抵达的。而缺少了冒险者的力量,光靠巡逻兵,是很难彻底根除小股哥布林这样的流寇的。更何况,对于巡逻兵的巡回范围能否囊括到这里这件事,我也抱有疑问。村长大概也是因为和我想的一样,所以哪怕是我这种来路不明的“魔法师学徒”,也会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吧。

但是即使他们再困难,我仍然会坚持收取报酬,虽然这样会显得很苛刻。因为曾经,上神大人教导我们,不能给世人没有付出的收获,那会让他们变得贪婪、变本加厉。所以就算会被说无情,应当收取的报酬,我是一分都不会少收的。

不过反正我也不晓得应该收多少,所以让这个村子里的铁匠给我打一把剑就好了吧。

嗯,这样就是等价交换了。

我的心情是非常愉快的,直到凭借着超人的听力,我无意中听到了村长婆婆对她孙女私下说的那句话。

“不要通知其他人。反正他是天界民,哪怕今晚死了明天也会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根本什么都不会损失。所以让他自己去,我们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受伤。”

出奇的,我并没有感觉愤怒,只是感觉,心变得和那风儿一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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